最后他手持一物,以袖拂去上面的尘迹,回来恭敬地呈给戚炳靖。
戚炳靖接过,低眼看去。
此物形制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军报。
这般普通的一封文书,何以值得被收藏于此地。戚炳靖皱起了眉,犹疑道:“有甚特别的?”
文乙沉默不答,待他自行翻阅。
戚炳靖遂将这一封军报展开。
先帝朝,元烈三十四年夏七月。
南境兵败,大晋失二郡之地,折损兵马一万四千余人。
皇三子裕王名下亲将出征者凡四人,战亡有三。三军麾下指挥使、校尉及随军兵官、吏,亡殁者共八百一十三人。
裕,正是今上在藩邸时的亲王封号。
这总计八百一十六个死者的姓名,以正楷手书,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一封军报长表。
戚炳靖捏住军报两端,展臂,将上面业已发黄的一列列墨字匆匆扫视了一番,重新抬眼,看向文乙。
文乙步近,稍稍弓腰,托住虚垂着的军报中段,在那一连串的姓名中寻到了一个。然后他轻轻点住那个名字,指给戚炳靖看,道:“这,便是殿下的生父。”
单名单姓。
区区两个字,夹在这几千字当中,显得极其平凡、微不足道。
正如同那其余具名的八百一十五名武官、以及那不具名的一万四千余名兵卒一般,只是寥寥数笔冷冰冰的墨渍。
戚炳靖的神态几乎没起一丝变化。
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地凝定在那两字上方——
「谢淳」
过了许久。
他的面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目之所视处,晋西北边军戍所外的狂风平地而起,挟卷住足以令人窒息的粗粝沙尘,凶猛地从地下翻荡出所有因重伤而死于自己人之手的千万具森森白骨。
这风一路南侵,袭上千里之外的豫州城头。粗砂被骤雪冻做一块块泥冰,在他眼前,砸落在城壑外高垒如丘的两军士兵死尸身上。那所有的白骨与死尸,倏忽统统化作尘灰,被烈风一刹吞没。
这风穿驰过上下百余年,见证晋室每一朝帝王的登基之路。
这风扑上他手中的军报,而后了无踪痕。
唯那一串串已无人知的姓名,随着他攥紧了手指,轻微一晃。
第63章陆拾叁
元烈三十四年夏。
由晋帝第三子裕王督掌的南征兵马,在高凉郡惨遭败绩。这并非裕王府在过去数年间的头一回失利,但却是数年当中罕有的被平军一路抄没大军后方转运重镇的一役。
此前,裕王以不世之军功博得圣眷,因近年征伐频频,遂请旨在地处西南的齐康郡置督视军马府,以挂帅之亲将坐镇督府,总统南征诸军马事。又以王府中的数十名干练能臣充督府属官,分领谘议军事、机宜文字、干办公事、随军转运等督府要职,全面节制边境军期之民政、兵务、钱粮诸事宜。经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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